“豹子，豹子，是豹子！”4月7日，在宁夏六盘山深处，上海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博士生顾伯健兴奋地向阿拉善SEE塞上江南项目中心会员展示红外相机刚刚拍到的华北豹。这意味着他们与华北豹擦肩而过，说不准华北豹正躲在不远处的某棵大树后默默地观察着他们。
2020年初，在阿拉善SEE塞上江南项目中心的资助下，固原市六盘山林业局、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王放团队联合中国猫科动物联盟在六盘山开展华北豹保护调查工作。调查显示，在目前全国仅有的200只左右的华北豹中，有35只或者更多活跃在六盘山，六盘山成全国华北豹种群密度最高区域之一。
科研人员眼中的六盘山：是一座“宝库”
据了解，华北豹是金钱豹亚种中唯一生存于中国的种类，因此又叫中国豹，但因历史上被大量捕杀，种群数量急剧下降，2012年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据中国猫科动物联盟统计，目前国内华北豹仅有200只左右，主要分布在山西、陕西北部、甘肃东南部以及宁夏六盘山地区。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博士生导师王放介绍，作为一名专门从事生物多样性研究和保护的科研工作者，六盘山一直是他向往的地方。从各种文献资料中可以了解到，六盘山是我国32个内陆生物多样性重点优先区之一，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国家一级和二级保护动物，是“西北种质资源基因库”。不过，最吸引他的是，六盘山是一个地理和动物南北交汇的关键区域。虽然说秦岭是我国南北方分水岭，但事实上六盘山成了南北方物种的关键交汇点。在六盘山不仅可以看到狍等许多北方的动物，还可以看到林麝、毛冠鹿、小麂等南方动物。北方物种最南至六盘山，很多南方物种分布的最北端也是六盘山。正因如此，一旦气候发生变化或环境发生重大改变，无论是向好的还是向坏的，这里的动物会最快发生响应、最快发生适应性改变。
“在我们心里，六盘山是中国的一个代表，我们把这个地方搞清楚，就可以把这里的经验、技术应用到其他更广阔的地方。”王放说，对六盘山区域进行研究，相当于对中国更广阔区域进行更高效的研究，研究成果可以借鉴和应用到其他地方以及其他领域，比如自然环境保护、生态修复等。
从华北豹分布版图来看，六盘山属于华北豹分布的边缘地区，但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华北豹出现在六盘山，更让王放将六盘山视为必往的科研圣地。
2019年，在一次会议中，王放与六盘山林业局副局长王双贵以及中国猫科动物联盟一位志愿者相遇。30多年前大学毕业后就扎根于六盘山的王双贵，一直想就六盘山到底有多少野生动物进行摸底。三人一番交流后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在六盘山为华北豹等野生动物保护“一起干一件大事”。
2020年初，六盘山华北豹保护调查项目如愿启动。在阿拉善SEE塞上江南项目中心科研经费的资助下，王放在六盘山安放了近百台红外相机。随后，王放带领他的博士生团队每3个月便来一次六盘山。
红外相机中的华北豹：活动频繁形态多样
一年多来，调查组已完成4次红外相机的安装及回收工作，红外相机共计拍摄了1.4万余张有效照片、4000余段视频。据初步统计，六盘山上生活着35只华北豹，其中17只可以确定性别等身份特征。
通过红外相机，科研人员在六盘山的几十个点位都拍摄到了华北豹。从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中可以看出，在六盘山上，华北豹的活动频次、强度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想，这些豹子里有带着幼崽的、有在山泉边喝水的、有到处涂抹自己气味的、有想办法寻找配偶进行繁殖的……
“在六盘山，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华北豹种群。未来，六盘山上华北豹可能会越来越多。”王放说，与全国范围内其他地方相比较，作为华北豹分布边缘地区的六盘山，已经成为华北豹种群密度最高的区域之一。
王双贵告诉记者，之所以六盘山会成为华北豹愿意安家的乐园，与近些年来六盘山生态保护与恢复有着直接关系。六盘山保护区面积为135万亩，全部采取封山禁牧，家禽家畜一律不得上山，森林面积不断在恢复扩大。随着六盘山生态环境的改善，狍子、野猪等有蹄类野生动物在六盘山上大量繁殖，为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华北豹提供了充裕的食物来源。
从华北豹分布的边缘区域恢复发展成为全国华北豹种群密度最高区域之一，六盘山的生态恢复和华北豹的保护已经取得很大进步，但王放还有着更远大的目标。他希望，有一天六盘山不再是华北豹的边缘分布区，这里能像一个源头一样向更广阔的区域扩散，让六盘山乃至更大区域有除了华北豹以外更加多样性的野生物种生态系统。
调查中的意外收获：捕捉到其它野生动物身影
“每次来六盘山都有收获和惊喜，红外相机不仅拍到了六盘山物种名录上有记录的各种国家一级、二级野生保护动物，还拍到了名录上没有记录的国家一级、二级野生保护动物。”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顾伯健告诉记者，项目最初是对六盘山的华北豹进行调查，但每次回收红外相机时，除了华北豹，还会拍摄到大量其他野生动物的影像资料。比如马鹿，这个在宁夏只有在贺兰山存在的北方野生动物，也南下至几百公里外的六盘山。
更让科研人员感到意外的是，安放在六盘山深处的红外相机还大量拍到林麝、毛冠鹿、中华斑羚、鬣羚、豪猪、狗獾等野生动物，这些都是常年生活在南方的物种。王放说，项目开展前，科研团队预料到会在六盘山拍到南方物种，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种类的南方物种定居在六盘山，而且每个物种的个体数量又如此之多。尤其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之前曾在秦岭及南方地区安放了大量红外相机，好长时间才拍到50多次林麝活动的影像资料，但在六盘山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几乎每台红外相机都拍到了大量这个典型南方野生动物的影像。
华北豹以及意外收获的其它野生动物，极大地鼓舞了王放及其团队的科研人员，他们计划在今后两年，继续利用红外相机调查、环境DNA取样与分析等技术，通过空间标志重捕、布朗桥模型、占域模型等分析方法，获取六盘山华北豹及大中型兽类的种群密度和群落结构，探究人类活动和环境变化对这些动物的影响，并研究大中型兽类在六盘山及周边区域的迁移和扩散模式。
六盘山华北豹保护调查项目才刚刚开始，王放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中写道：“如果可能，我们想目睹六盘山十年的变迁。”。 （记者武晓瑜）
本版华北豹和林麝红外相机监控图片由六盘山林业局、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王放团队、中国猫科动物联盟联合提供
4月7日，阿拉善SEE塞上江南项目中心会员与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华北豹专项调查科研工作人员一起在六盘山查看红外相机拍摄情况。记者 武晓瑜 摄
“看我‘虎背熊腰’！”
华北豹雪地“三连拍”。
让这只林麝也露个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