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拍发掘现场
考古队员辛苦工作
引言：3月26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论坛·2020年中国考古新发现”公布，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主持发掘的彭阳姚河塬西周遗址入选。这是姚河塬遗址继荣获“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田野考古二等奖”之后，第三次获得学术奖项的考古项目。
姚河塬遗址位置及发掘经过
彭阳县历史悠久，文物遗存丰富，通过考古发现早在3万年左右的旧石器时代，先民们就在红河、茹河流域繁衍生息，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更加丰富多彩。隋唐考古出土波斯萨珊银币，印证了该区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通道。
20世纪80年代，固原孙家庄西周早期墓葬的发掘，以及在彭阳新集一带出土的零星文物，初步揭示周人约在西周早期可能已涉足陇山，姚河塬遗址的发掘则进一步证明周王朝对这一地区实施了有效的统治和管理。
姚河塬遗址位于彭阳县新集乡，地处李儿河和小河、大河切割形成的黄土台塬区的东部，整体呈西北高东南低的缓降地势。2017年4月，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组织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甘肃省考古研究所、西北大学、北京科技大学等8家单位在彭阳县红河流域开展区域系统考古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该遗址，面积约92万平方米。
2017年4月开始，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遗址进行了全覆盖式钻探和有针对性地发掘。大致厘清了遗存分布状况。发掘面积近6000平方米。发现墓葬区、作坊区、壕沟、墙体、路网、渠池系统等。现已发掘墓葬、马坑、车马坑、祭祀坑及其他。出土青铜车马器有轭、衡末饰、轴饰等。另有玉璧、柄形器、鱼、蝉、螳螂等玉器，骨器有象牙梳、象牙杯、骨簪等，另发现数量丰富的蚌器等。
姚河塬遗址考古工作重要收获
发现一座西周文化早期城址，大致厘清了城内布局。在遗址区西侧发现一段夯土墙，其性质应为城墙。紧邻夯土墙外侧，发现有壕沟，应为护城河。经钻探、调查可知，遗址东北部为墓葬区。墓葬区南边为铸铜作坊区和制陶作坊区。在遗址东南部，发现3条道路和水网。除周原遗址外，以往在西周文化聚落中，基本不见如此规模的水网系统。姚河塬遗址道路网和水网系统的发现，将有助于该遗址聚落结构的深入研究。
发现并发掘了诸侯级带墓道大墓。墓葬分为大、中、小型三类。大墓包括两座带墓道的“甲”字形大墓。墓内有殉人和殉牲，出土完整的牛，或是牛、马、羊等。墓室存有拆卸的车辆。墓主应是西周诸侯级别。这是在西北地区，首次发现的西周诸侯国国君级别的带墓道大墓。已发掘大墓的形制奇特，或在墓室口部，或在墓道两侧，发现一条通道，与大墓侧旁的中型墓葬相连。这是以往在西周文化墓葬中从未发现过的独特葬俗。
出土文物种类丰富。姚河塬遗址虽遭盗掘，但出土文物种类丰富，涵盖了各个方面。姚河塬遗址也是目前所知最西北的原始瓷器出土地，有瓿、罐等器类，应当来自东南沿海地区，是远距离长途贸易的结果。还出土了一些青铜器。出土的玉器与中原地区差别不大。但值得说明的是还出土了费昂斯珠、玛瑙珠等可能与更西边有关系的遗物。出土的象牙制品做工非常精美。
发现并发掘了一处铸铜作坊。经钻探和发掘，发现的遗迹有水池、储泥池、烘范窑、道路、灰坑等遗迹。灰坑中出土大量陶范，可分为容器范、车马器范、工具范。与铸铜有关的遗物，主要有炼渣、炉壁、范泥、鼓风嘴（管）、铸铜工具等。从发掘结果可以肯定，这是一处西周文化的铸铜作坊。以往发掘的西周文化的铸铜作坊较少，主要集中在周原、洛阳成周等王畿之地，全国总计不超过5处，其他地区虽见陶范，但没有发掘到铸铜作坊。姚河塬遗址铸铜作坊，是目前所知西周早期位置最西北的一处。该作坊的发掘将有助于西周铸铜技术体系及铸铜业的深入研究，更是目前西周铸铜业中心与边缘对比研究中难得的资料。
发现了西周甲骨文。在一块卜骨和一块卜甲上，发现了西周甲骨文56字。特别指出的是，刻辞均系微雕，刻辞20多字。姚河塬西周甲骨文发现的意义在于：是继周原凤雏遗址之后，全国第二处微雕甲骨文发现地；是目前西北地区唯一发现西周甲骨文之地；甲骨文完整刻辞35字，是继周公庙单片刻辞37字之后目前所发现的第二长刻辞甲骨；卜骨、卜甲两块加起来大约55字以上，并且出现了多个原来不曾出土过的单字，增加了西周甲骨文的单字数量；墨书、涂朱的特征有殷墟甲骨文的遗风。
专家评委们认为，姚河塬遗址内涵丰富，包含仰韶时期、常山下层、晚商、刘家、先周、西周和战国秦汉等多时代遗存和文化类型。特别是商周时期的文化遗存更具代表性。商代晚期遗存含有刘家、中原、寺洼等地文化因素，说明晚商时期这里已经是一处具有多文化杂居的中心性遗址，而不是一处单纯的土著遗存，该遗址与中原商文化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西周早中期这里显然已经成为一处西北边陲的都邑性遗址。不仅发现了数座带墓道的诸侯级墓葬，而且发现了铸铜手工业作坊，还发现了带字甲骨，这些发现不仅说明这里是一处政治中心，更重要的是这一发现为研究晚商到西周时期中原王朝与西北边陲的关系提供了全新的重要资料。
2020年度发掘铸铜作坊区，出土陶模、陶范、泥芯、鼓风嘴、坩埚、炉壁、熔铜渣、骨器、石器等一系列铸铜相关遗物，整个铸铜遗址操作链基本完整。该作坊是目前已知最西北的铸铜作坊，也是西北地区首次发现的铸铜作坊遗址，必将有助于西周铸铜技术体系及铸铜业的深入研究，更是目前西周铸铜业中心与边缘对比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珍贵资料。
姚河塬遗址考古工作理念
因在姚河塬遗址发现有被盗的古墓葬，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遂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开始组建考古队进行抢救性清理发掘。为了获取更科学的考古资料，考古队自觉运用课题意识指导发掘工作，不只为了抢救一些墓葬的文物而是针对墓葬与居址、聚落与区域文化的关系、人地关系而展开，故在对墓地进行勘探发掘的同时，又组织调查队对遗址及小流域进行了细致的区域系统调查，并按大遗址聚落（采邑）考古的方法对遗址内的重要功能区进行了有计划地钻探和了解。
邀请国内外商周考古领域著名的专家常驻考古工地指导考古发掘工作，并在工地开展《周王朝西土的考古学观察》《宁夏南部的夏商周遗存》等与遗址相关的讲座10余场，对考古人员认识该区域和姚河塬遗址的文化内涵等具有指导意义。
发掘过程中，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还邀请了国内环境、动植物、冶金、测年、文保、三维扫描等方面的专家，开展多学科合作。特别是商周考古专家张天恩先生长期住在工地指导发掘工作，保证了发掘的科学性。
姚河塬考古队近年持续对铸铜作坊区进行了发掘，鉴于商周考古发现中铸铜遗存较为罕见且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2020年年初即着手准备相关资料，并将2017—2018年铸铜作坊区的发掘成果发表于《考古》学术期刊2020年第10期。11月，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论坛·2020年度中国考古新发现”评选活动的通知之后，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高度重视，积极准备、完善汇报材料。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专家组成员投票遴选，姚河塬遗址从14个项目中脱颖而出，荣获“2020年中国考古新发现”殊荣。
姚河塬遗址的学术价值
姚河塬是宁夏南部及泾水上游地区首次发现的一处大型西周遗址，功能结构复杂的聚落形态、带墓道的高等级墓葬、掌握高技能工艺的铸铜作坊，出土的青铜器、玉器、瓷器、象牙器等珍贵文物，以甲骨文为代表的特殊文化产品，都显示其绝非普通居址，而可能与关中的周公庙、孔头沟，北京房山董家林等遗址一样，属于西周大臣的采邑或分封诸侯国所在，即为一个西周封国的都邑遗址。虽不见于史书的记载，但并不影响这一发现的重要性，反而弥补了文献不足，提供了西周王朝对西部疆域的管理与东方地区一样，采用的也是“分封诸侯，藩屏王室”模式。
遗址内发现的较多刘家文化类遗存，以及先周文化、殷商文化、寺洼文化因素等遗物，反映了商周之际宁夏南部地区出现过复杂的人群转换及文化变迁，成为研究陇山地区与相关区域考古学文化交流和联系的重要线索。
另外，遗址发现的费昂斯珠、玛瑙珠、玉器、瓷器等可能通过赏赐、贸易、交换等方式传播到该区域，乃至后来北周隋唐时期的波斯萨珊金银币，都印证了该区域是古代丝绸之路交流的孔道，这种远早于丝绸的贸易品在欧亚大陆的广泛传播为带动欧亚贸易交流作出了贡献。
因此，姚河塬遗址的考古发现，必将成为近年商周考古的重大发现之一。
在此基础上，后续的考古工作继续保持明确的课题意识，科学规划，多省区联动，多学科合作，深化既定的“一处大型遗址发掘、一片区域考古调查、一组序列遗址试掘”的田野考古工作技术路线，突出商周边缘文化区形成、社会复杂化历程及区域文明起源模式的探索，开创商周区域考古研究的新局面。
该遗址的考古发掘对了解西周国家的政治格局、周王朝与西北边陲地区的关系提供了珍贵的新资料。这一研究课题的实施，将会极大拓展中国早期文明的综合研究，同时对深化中国早期文明形成的过程与格局，推动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走向深入具有深远意义。（记者 何晓晴）
